“A男和B男大戰(zhàn),他們進了拘留所,關了15天。A公司和B公司大戰(zhàn),他們上了微博話題頭條,風靡網絡。A黨和B黨大戰(zhàn),他們進了參眾兩院,輪流坐莊。A國和B國大戰(zhàn),他們都成了安理會常任理事國,雄霸全球。正所謂,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
我以為,此段子是對騰訊與360之爭的最佳諷喻。
不過,騰訊與360之爭,卻也不僅僅是騰訊與360之爭。就像一滴墨濺在了宣紙之上,那黑暗,起先是兩個針鋒相對的點,然后迅速擴散為一個面,最終,整張紙都將天地變色,露出殘酷的本質。
網言
三聚氰胺滲進了企業(yè)精神
新浪網友:甲方指認競爭對手乙方“流氓”,乙方自稱被誣陷。這一幕何其面熟,就如前不久,蒙牛員工雇公關公司攻擊伊利,伊利“不予置評”。讓人心寒的吊詭,折射出整體的行業(yè)危機,三聚氰胺滲進了企業(yè)精神。
荒誕大戲折射法律之悲哀
天涯網友:360大戰(zhàn)QQ,是一場荒誕的大戲。在這場大戲中,缺位的是法律和執(zhí)法者。兩個大公司,競爭中不依循法律途徑合法進行,反而使用這種綁架用戶、要挾用戶的下三濫手法,不能不說是中國法律的悲哀。
分析
流氓與綁匪的戰(zhàn)爭
關于騰訊與360之爭,我想起了三句古語:其一,如上所述,看你是竊鉤還是竊國;其二是“春秋無義戰(zhàn)”,其三是“挾天子以令諸侯”。
這里先說第二點。據我所聞,360及其董事長周鴻祎在業(yè)界的口碑一向不大好,好在它們只宣稱“不作惡”,并不標榜自己一定就代表正義的一方。騰訊則不然,從其致QQ用戶的兩封信來看,首先將自己擺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以博取受眾的同情分;其次是控訴對手喪失了道德底線,從而將自身推上了正義的神龕。于是我們讀到了如此義正辭嚴、義憤填膺的“知音體”檄文:
“……盡管有用戶一時對我們強烈質疑,但我們堅信邪不壓正,時間最終會讓用戶明白真相,正義的信念必定讓我們最終獲得用戶的支持和認可!”
單讀這一段話,令人恍然回到了刑場上引頸就戮的烈士高喊正義的口號以撫慰無家可歸的亡魂的年代。
事實上,沒有誰是正義者,360不夠光彩,騰訊何嘗纖塵不染?越是言必稱正義,越可能身心無比齷齪、卑劣。騰訊最失敗的公關,端在于這兩封呼告正義的公開信。以一種無間道的方式,昭示了自身的恥辱與虛弱。
說白了,這是兩個流氓之間的戰(zhàn)爭,無所謂道德,無所謂正義。它們只是對道德、正義進行勒索綁票。這種綁架犯罪,急需用戶的配合,你信了,就中計,就等于幫綁匪編織繩索和鐐銬。最后你無奈發(fā)現,被綁票的不是別人,恰是你自己。對于騰訊,道德與正義輕于鴻毛,在你身上,則重于泰山。
確切說,這是兩個流氓綁匪,挾天子以令諸侯,挾用戶以令對手。不管用戶是反騰訊,還是反360,都落入了它們的技術和經濟陷阱,都淪為它們向對手叫板的利器。對此,用戶的最佳抉擇,就是不表態(tài),不支持,不反對,不卸載360,不啟用QQ,坐觀狗咬狗,坐等狗肉吃,不亦樂乎?
對于挾天子以令諸侯的野心家,你不把天子當回事,它的陰謀即告破產。你連野心家本身都不當回事,它就只能黯然退出江湖。它的命運,很大意義上取決于你的鼠標。
沒有QQ,我們還有MSN;沒有360,我們還有金山;沒有電腦,我們還有紙筆;沒有麥克風,我們還有喉嚨;沒有菜刀,我們還有拳頭……
二流司法與二流產業(yè)
此前有“網絡黑社會”之說,主要指網絡公關公司。相比之下,我覺得騰訊與360更對得起這個響亮的名號。譬如QQ軟件強制掃描用戶硬盤、文件,這和那無所不在的監(jiān)控、夜半抄家有什么區(qū)別?可悲的是,騰訊還言之鑿鑿,稱此舉就像“坐飛機需要安檢”,意在檢查電腦是否有木馬肆虐。這倒符合騰訊一貫的作風。
當然,360更非好鳥,如騰訊所指控的那樣,360的手法相當具有欺騙性,以安全的名義,以恐嚇的方式,脅迫不明真相的用戶卸載掉360的競爭對手,過去兩年,國內幾乎所有的瀏覽器都遭到360“感染木馬”名義的恐嚇,幾乎所有的殺毒軟件都遭到360發(fā)出的“過期”、“安全隱患”的打擊,360殺毒因此一家獨大。
比起來,騰訊是偽君子,360是真小人。這年頭,作惡需要包裝,所以偽君子更得人心,江湖上一呼百應。
于是我們看到,騰訊向360開戰(zhàn)后,11月5日,金山、傲游、可牛、百度、搜狗五大門派在北京召開聯合發(fā)布會,公布360八大謊言,并宣布將不兼容360系列軟件�？磥�,騰訊的號召力,近乎屠龍刀: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倚天不出,誰與爭鋒?
這倚天劍,名曰《反壟斷法》、《反不正當競爭法》、《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不過,細說起來,似乎這些法律都有缺口,以至倚天劍銹成了一柄鈍劍。依《反壟斷法》第17條,騰訊涉嫌“濫用市場支配地位”,逼迫用戶二選一,屬于“沒有正當理由……在交易時附加其他不合理的交易條件”,可你得先證實,騰訊是壟斷企業(yè),可納入《反壟斷法》的管轄范圍�！斗床徽敻偁幏ā返�14條規(guī)定:“經營者不得捏造、散布虛偽事實,損害競爭對手的商業(yè)信譽、商品聲譽。”然而,這是騰訊與360之間的私事,他們不愿走上法庭,而選擇私力救濟,黑幫火并,等于將倚天劍扔進了臭水溝。
騰訊與360的戰(zhàn)爭,像流氓綁票,似黑社會惡斗。這背后,是法治的沉淪。是故,張朝陽說:“二流的司法只能產生二流的產業(yè)。”
反之,是不是二流的產業(yè)造就了二流的司法呢?
終究是老爺胯下之臣
吾友斯偉江大律師有一個譬喻:《笑傲江湖》第34回,左冷禪與岳不群比劍奪帥,落敗,雙目皆盲,盛怒之下,將兩名好心扶他下臺的弟子史登達和狄修劈死。騰訊與360的用戶,極可能重蹈這二名無辜者的命運。
呼吁用戶用鼠標投票,只是第一步。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一步邁出,遠遠達不成咸魚翻生,我們依然躺在刀俎之上。接下來,還得向法律討說法。只可惜,公民到法院起訴騰訊侵權,卻被告知,不予立案。
這邊廂,用戶心有余而力不足。那邊廂,有關部門終于按捺不住,中國互聯網協會及工信部出面調停,QQ與360在大部分用戶那里實現了兼容。這一幕更加可悲。就像大奶與二奶打架,老爺一發(fā)飆,萬事皆休。
如此說來,QQ與360所爭的不過是一個正房的名分。不管誰贏,結果都是老爺的胯下之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