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之輕
看慣大片的人也許對《海洋》這樣的紀錄片提不起興趣。有看過該片的人就說：“《海洋》美則美矣，但終究有點無聊。”就像是吃多了重口味的川菜湘菜之后，別的什么菜都食之無味了。在看多大片之后，我們的審美趣味亦會變得粗糙起來，需要強刺激才能興奮。大自然已經(jīng)非常之美了，但是，這些觀眾認為應該多來點戲劇性才夠意思。是啊，看大片只要有本能就夠了，看紀錄片呢則需要有一點點知道如何去看的文化。
孔子說讀詩之有必要，起碼可以認識一些鳥獸草木之名(大意)。仿此我們也可以說，《海洋》之必要，可以見識一下我們從未見過、當然也叫不上名字的動物。你看一頭體型碩大的魚——它是什么魚?——沖出水面，從事360度、720度、1080度甚至更多的旋轉(zhuǎn)，不知道它為了什么，沒有獎品也沒有掌聲，別的雌魚會看在眼里喜在心頭嗎亦未可知也。但是它，就是要不停地躍起、旋轉(zhuǎn)……我們不是魚，自然不知魚之樂。
《海洋》的詩意和美學，已經(jīng)足以讓這部電影成立。雖然紀錄片的鏡頭無疑都來自客觀世界，但是，客觀性仍然有機會以非常主觀的方式呈現(xiàn)。沒有獨特的修養(yǎng)、獨特的情懷、獨特的構(gòu)思，你看見的就會是另一個海洋，一個無趣的、沒有美感的海洋。藝術(shù)家，即使是紀錄片的藝術(shù)家，拍什么不是問題，怎么拍才是最重要的。而《海洋》是這么拍的——比如說，《海洋》里面表現(xiàn)人類對動物的殺戮，點到即止。有一節(jié)內(nèi)容描繪一條魚的死亡：這條魚的尾巴被切斷，魚鰭被摘掉，然后，它被扔進水里。我們看見它掙扎、下墜，血在海水里并不顯得血腥。這條魚的死亡甚至表現(xiàn)得有一種抒情性。美麗事物的死亡似乎總是伴隨著一種心甘情愿的無聲無息……
事實上，《海洋》也是一部控訴人類的電影。過去有環(huán)保主義者說人類是“地球之癌”。確實，人類是地球上唯一能夠制造垃圾的動物，也是唯一有力量破壞物種之間平衡的生物。該電影呼吁愛�！逗Ｑ蟆氛劶皩Φ厍蚝蜕镏異蹠r，直截了當，并不訴諸傳統(tǒng)，雖然你不難發(fā)現(xiàn)其中的理念跟傳統(tǒng)大有關(guān)聯(liá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