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典”的字面解釋包括典范性和權威性的含義,不過,我認為經(jīng)典動畫和權威性并不對應,也不一定在制作技術或內(nèi)容編排上具有什么典范性。一部動畫片經(jīng)典與否,取決于該片的觀眾群有多廣、在觀眾中的反響有多大、口碑有多好、影響力有多長久。
一般說,經(jīng)典動畫是那些已經(jīng)看過很多遍但再看時仍覺津津有味的片子,簡單說就是四個字——百看不厭,比如《貓和老鼠》,任何時候從任何一個段落看起,都會覺得很好玩。另外,也有一些片子,盡管不是自己最喜歡的,也無意再找來重溫,但依然不失經(jīng)典的地位,因為,它們是跟自己有關的一個時代留給我們的珍貴回憶。從這點來說,上一代人和下一代人心目中的經(jīng)典動畫有交集,也有差異。
——自由撰稿人 歐迪
說起中國動畫電影的輝煌歷史,《大鬧天宮》總是作為標志性作品而被津津樂道。這部動畫長片在上世紀80年代轟動了歐美各國,在4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發(fā)行,創(chuàng)下了中國美術片輸出的最高紀錄,幾乎成為外國人心目中中國動畫片的代名詞。
這樣一部堪稱經(jīng)典的作品,卻是在20世紀60年代初簡陋的條件下,完全用手工制作出來的。嚴定憲是當時《大鬧天宮》劇組里最年輕的原畫作者之一,“導演萬籟鳴那時候60多歲,拍一部《西游記》故事的動畫長片是他多年夙愿。當時的主創(chuàng)人員都是不到30歲的年輕人,萬導很鼓勵我們的個人創(chuàng)造。他常說,他是大導演,我們是小導演。”
一部優(yōu)秀的動畫片,從形象、背景、動作到情節(jié),對設計水平的要求都很高。“當時萬導請了工藝美術大師張光宇、張正宇兩兄弟擔任人物和背景的造型設計。美猴王的形象參照了京劇的臉譜,動作也采用了很多京劇的程式,加上背景音樂、配音,神采奕奕,勇猛矯健。”嚴定憲說。
基本的形象動作定下來之后,萬籟鳴將具體每一段的創(chuàng)作分派給每個原畫,讓他們自己發(fā)揮想象。“我分到的是上半集孫悟空斗巨靈神的情節(jié)。當時我就想要運用動畫的特性,把孫悟空的靈活機敏和巨靈神的笨拙沉重表現(xiàn)出來。于是我對他們的大小對比進行了夸張,兩者的特點一下子就出來了。我有個同事分到土地神的一段戲,他在土地公公從土里鉆出來的時候,加進了打噴嚏、捏鼻子的動作,非;蓯郏腥擞∠笊羁。”為了畫好人物動作,嚴定憲他們還到京劇館里學習京劇,積累創(chuàng)作素材。
這部動畫片膠片總長1.1萬英尺,放映兩個小時。拍攝這樣一部全手工繪制的動畫長片,確實是一項艱巨的工程。上百名原畫高手、繪景師、攝影師等制作人員,從1961年到1964年用了將近四年時間才全部完成,全片共繪制了10萬余張畫面。“原畫先畫好畫面,再由輔助人員照著在賽璐珞片(賽璐珞即Celluloid的音譯,一種合成樹脂)上描線、上色,再用攝像機拍攝。每一秒鐘的鏡頭至少畫12張畫面。光作畫就花了2年多。”嚴定憲說。
拍完之后還要試片,“就是把做好的片段放一遍,導演和幾個原畫一起看。這時候是我們最擔驚受怕的時候?吹胶玫摹⒎蟿(chuàng)作要求的,導演會當場表揚,但看到不滿意的導演也會當面提意見。這關系到每個人的自尊心和榮譽感,所以大家對待創(chuàng)作都很認真,自己對自己要求很嚴格,很怕被當眾批評。”
用嚴定憲的話來說,那時候動畫創(chuàng)作里的原畫就等于電影里的演員,“我們經(jīng)常和導演一起討論,交流創(chuàng)作的心得,也了解導演的理念。無論導演還是我們自己,都對作品要求很高,如果不好就一改再改,直到滿意為止。”嚴定憲說,“現(xiàn)在的原畫都是計算畫一張多少錢,按件取酬,和導演的溝通也少得多。如果說現(xiàn)在做動畫是在生產(chǎn)商品的話,我們那時候則是在追求藝術。這是由不同的時代決定的。”
——摘自《<大鬧天宮>,一部經(jīng)典的誕生》,宋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