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為:從自然地理觀點,長江大壩攔截水沙流,阻礙江口蘇北每年十萬畝的造陸運動;淤塞重慶以上河槽,阻斷航道,壅塞將漫延到瀘州、合川以上,勢必毀壞四川壩田。目前測量底水輸移率尚缺乏可靠的手段,河工模型動床試驗在長期內(nèi)長段落中尚欠合理基礎,只可定性,不能定量,不足以推算長江長期堆積量。故此而論, 長江三峽大壩永不可修 。如果是為了發(fā)電,可在云貴湘鄂贛各省非航道上建大中型電站,它們的單價低、工期短,經(jīng)濟效益比三峽大壩發(fā)電要大四倍以上。就流域經(jīng)濟規(guī)劃而言,也應先修四川盆地邊緣山區(qū)之壩,如烏江電站等為宜。
此外,從國防的角度看,大壩建起來后無法確保不被敵襲,也很不安全。黃萬里預言:“ 三峽高壩若修建,終將被迫炸掉。 ”同時,他還指出,公布的論證報告錯誤百出,必須懸崖勒馬、重新審查,建議立即停止一切籌備工作,分專題公開討論,不難得出正確的結論。
1986年,中共中央、國務院決定對三峽工程進行論證,黃萬里教授沒有被邀請參加工程論證。黃萬里數(shù)次給中央領導人和政治局,國務院總理、副總理、國家監(jiān)察部寫信,痛述三峽工程的危害。要求中央決策層給他半個小時的時間,陳述為什么三峽工程永不可建的原因。但沒有答復。
黃萬里晚年病重昏迷中仍喃喃呼出:“三峽!三峽,三峽千萬不能上!”2001年8月27日,他帶著無盡的遺憾離開了人世。
黃萬里報憾辭世
“圣人出,黃河清”是封建時代的人文思維,帶有讖緯迷信色彩,在嚴肅的科學論證面前,本來上不得臺面。但當時的某些參與決策者,竟然將這種腐朽觀念奉若神明。蘇聯(lián)專家不會懂得這個掌故,肯定是中國人才會搬出這種錯誤的人文思維作為武器,為錯誤的技術思維開路。該工程當時沒有問責制,如今要想問責,主要決策者已經(jīng)不在了,剩下幾個技術官僚和科學“泰斗”,在責任上“顧左右而言他”,肉爛嘴不爛。
在既有三門峽和阿斯旺的前車之鑒、國內(nèi)也存在眾多反對意見的背景下,三峽工程議案于1992年被七屆人大五次會議以1767票通過,反對177票,棄權664票,贊成票數(shù)之少,在人大歷史上是空前的。
國家機器需要“標準件”,“獨立思想者”如黃萬里教授者,在歷次政治運動中紛紛落馬,或被棄置不用,形成了人才選拔上的“精英淘汰制”,這就為好用聽話的“標準件”入選創(chuàng)造了條件。經(jīng)過“文革”對文化、道德的摧殘,急功近利的技術思維逐漸占據(jù)上風,也就不足為怪了。
三門峽工程不足四年就現(xiàn)世現(xiàn)報,水利工程逐漸變成了“水害工程”。在難以逆轉的生態(tài)災害形成之后,如何恢復生態(tài),能否拆除這個廢物,就成了誰也負責不了的“老大難”。誰又能夠想象,將來三峽工程正式退休以后,后代子孫該如何為它老人家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