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0月12日央視《新聞1+1》播出《宜黃問責，不是句號!》，稱江西宜黃拆遷自焚事件問責決定中有一些語焉不詳?shù)牡胤�，有關部門在宣布邱建國、蘇建國被免職的同時并沒有進一步地說明。以下為節(jié)目實錄：
主持人(董倩)：
歡迎收看《新聞1+1》。
江西宜黃拆遷自焚事件發(fā)生之后不久，日前有關部門做出了免去宜黃縣委書記和縣長職務的決定。這個決定得到了多方的認可和好評，但是決定中也有一些語焉不詳?shù)牡胤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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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0月11日 新聞
主持人：
經(jīng)撫州市委研究，報江西省委常委會審議決定，免去邱建國中共宜黃縣委書記職務，免去蘇建國中共宜黃縣委副書記職務，提名免去其宜黃縣政府縣長的職務。
解說：
書記，縣長，拆遷，自焚。今天，盡管江西宜黃拆遷自焚事件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月，但有關這一事件如何處理以及事件的后續(xù)卻一直是輿論關注的熱點。
今天，宜黃縣黨政一把手雙雙被免職出現(xiàn)在很多媒體的顯著位置。而從上個月17號撫州市委宣布，要對宜黃事件進行官員問責以來，有關部門對宜黃縣委書記邱建國、縣長蘇建國的立案調查也已經(jīng)過去了22天。立案調查有沒有最新的結果，書記、縣長被免職與拆遷事件究竟有什么關系?有關部門在宣布邱建國、蘇建國被免職的同時并沒有進一步地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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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0日上午江西宜黃發(fā)生一起拆遷自焚事件。
31歲的鐘如琴、59歲的羅志鳳、79歲的葉忠誠當場被燒成重傷。
幾天后葉忠誠去世。
9月16日清晨，鐘如翠、鐘如九姐妹要上北京接受采訪，在南昌機場遭到以宜黃縣委書記邱建國為首的多人攔截，不得不躲進女廁所。
9月17日晚，邱建國、蘇建國被立案調查的決定剛剛宣布后，以宜黃縣長蘇建國為首的數(shù)十人在醫(yī)院搶奪葉忠誠尸體。
10月9日，宜黃縣縣委書記邱建國、宜黃縣縣長蘇建國雙雙被免職。
解說：
今天，除了宣布兩人被免職外，江西省有關部門也沒有具體提到將對邱蘇二人如何處理。而事實上，在撫州市委9月17號宣布，要對宜黃縣委書記、縣長立案調查以后，邱建國和蘇建國也一直在主持宜黃縣委和政府的工作，并且對媒體表示說，以后要改變行政思路，更多關注民生。
今天，針對這一事件的最新進展，新華社《每日電訊》也發(fā)表了“宜黃事件能否讓‘拆遷問責’硬起來”的評論。評論認為，“雖然這只是行政問責的第一步，但避免了以往類似事件處理不了了之，但這一處理結果并未附帶原因和責任說明，相關責任人究竟扮演了何種角色，目前仍不清楚。缺少事實真相和細節(jié)的支撐，問責的力度難免會打折。”好在，這仍然是一個宜黃事件行政問責的階段性結果。宜黃事件的處理能否掀起一場“拆遷問責”風暴，仍有待繼續(xù)觀察。
主持人：
王教授怎么看待宜黃縣黨政一把手都被免職這件事兒?您個人的意見。
王錫鋅(特約評論員)：
我覺得首先它是具有一個風向標的意義。今天有很多媒體說，宜黃拆遷事件問責的最新進展具有歷史性意義。我想歷史性意義可能還需要來觀察，但風向標的意義是比較明顯的。為什么會說有這樣一個風向標的意義，因為我們看到最近幾年來，應該說因為征地、拆遷引發(fā)的這種傷人，甚至是致人死亡的事件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很多起，應該說這樣的事件社會反響非常強烈，影響非常惡劣。但是在很多事件中，盡管發(fā)生了這樣和那樣的事件，但許多負有責任的人員，包括一些地方的領導并沒有因為類似的事件發(fā)生而受到責任的追究。在這個意義上我們可以說，宜黃這一次縣一級黨政一把手因為這個事件而被免去職務，它無疑具有風向標的意義，以后官員可能在考慮這種拆遷，不論是拆遷的理由還是方式的時候，可能需要去考慮這樣一個問題。
主持人：
您剛才說是風向標的意義，剛才您說歷史性的意義我覺得也有，如果從歷次拆遷被問責來看，這的確是歷史上的第一次。
王錫鋅：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它是第一次，但是如果對未來產生什么樣的影響，我覺得還需要看問責的后續(xù)到底如何發(fā)展。
主持人：
您說到這，事發(fā)以后有幾個關鍵性的轉折點。當9月10號事發(fā)以后，9月17號是一個轉折點，因為就在那天晚上相關方面對于縣委書記和縣長給立案調查了，這是一個什么樣的程序，什么叫做立案處理，誰對他們進行立案調查?
王錫鋅：
其實根據(jù)中共中央發(fā)的《關于黨政領導干部問責的暫行規(guī)定》里面，要對黨政領導干部，現(xiàn)在也是要依照一定的程序、權限來進行的，通常來說主要是有兩個部門：一個是紀檢監(jiān)察部門;另外一個就是組織部門。根據(jù)他們的權限和事由對于可能有問題的、需要承擔責任的領導干部啟動問責程序，而啟動問責程序的第一步自然就是立案調查，要看一看有沒有問題，需要承擔什么樣的責任。
主持人：
然后就10月9號做出了一個免職的決定。這其中有一個很有意思的現(xiàn)象，在事發(fā)之后不久，被他們調查了以后，撫州市委曾經(jīng)向新華社遞送過一個稿子，他們當時市委的意見認為在整個拆遷過程中并沒有非法的地方。
王錫鋅：
沒錯。
主持人：
但是今天我們看到的處罰，把這兩個領導都給免職了，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么大的變化?
王錫鋅：
應該說這也正是前面你講到的，宜黃問責到目前為止應該說具有這樣一個風向標的意義。但是為什么我們不能說它具有歷史性意義，因為問責前面的階段依然還存在一些問題，其中一個問題就是我們剛才所提到的，問責的事實到底是什么，基于什么樣的事實來對他們這兩位書記和縣長一把手要進行問責。
主持人：
您說它沒有說清楚?
王錫鋅：
因為我沒有看到。而且更直接的，我們看到在9月17號進行立案調查，可是9月20號的時候撫州市委市政府就給新華社發(fā)了一個情況說明。在這個情況說明里面，他們說了宜黃縣的對鐘如奎房屋的拆遷資料齊全、手續(xù)完備、程序合法，申請了強拆，全程沒有任何違法違規(guī)的行為。既然撫州市委市政府做了這樣的定性，也就是說這個拆遷過程本身一切都是合法合規(guī)的�？墒羌热皇形姓f了它是合法合規(guī)的，現(xiàn)在又免去他們的職務，這里面的理由到底是什么，事實到底是什么，發(fā)生了什么樣的變化，定性有沒有改變，這個事實和理由如果不出來，公眾會有很多的疑惑。其實我想背面縣委書記和縣長他可能也要問。
主持人：
他們自己可能也有這樣的疑惑。
我們來看這一份處理決定里面談到，此次宜黃縣黨政主要領導的調整跟今年9月10號發(fā)生的拆遷事件有直接的關系。但是這個決定里面，我們又無從去尋找這個直接的關系到底是什么，您怎么看這種表述?
王錫鋅：
因為我們看到整個拆遷事件，不是說整個拆遷活動。拆遷事件至少分為兩個部分，第一個是拆遷過程中一些拆遷的行為，比如說拆遷是不是有暴力，拆遷會不會動用一種脅迫的方式等等;另外一方面，拆遷事件特別是相應的這種自焚事件發(fā)生以后，有所謂的在女廁所圍堵的事件發(fā)生，還有所謂搶尸的事件發(fā)生。
主持人：
到底因為什么處理的?
王錫鋅：
對，現(xiàn)在到底是因為前段的拆遷行為有違法違規(guī)，還是因為事后的處理應對出現(xiàn)問題，不太清楚。
主持人：
王教授，不妨給我們解釋一下，因為我們知道有一個《關于實行黨政領導干部問責的暫行規(guī)定》，其中就談到如果對一個領導干部免職，應當說明一些什么樣的主要情況?
王錫鋅：
黨政領導干部問責里面最重要的一點，在程序上我們看到它要求制作一個問責決定書，而問責決定書里面就要寫名問責事實、問責依據(jù)、問責方式，這是三個最重要的，問責決定書必須要內容全部是清楚的。而且根據(jù)二十條的規(guī)定，這個問責書一般需要對社會公開，這樣讓公眾關注的焦點問題能夠得到一個權威的、有結論性的回答。
主持人：
王教授，再給我們解釋一個，因為這次處理決定里面還說到，縣委書記和縣長被免職是行政問責階段性的結果，我們怎么去理解這句話呢?
王錫鋅：
對階段性，我覺得我們還有公眾都需要對它進行高度的關注。所謂階段性就是我們要問宜黃出了這個事件以后，不論是拆遷還是拆遷事件發(fā)生之后的各種各樣后續(xù)的事件，今天的這種問責是不是一個句號。我想階段性的結論應該給出了一個很清楚的回答，這不是一個句號，而是一個逗號，我們還需要往下看。為什么說它是階段性的，因為我們看到從《黨政領導干部問責的暫行規(guī)定》里面就明確講到了，對黨政領導干部實行問責的，如果我們同時經(jīng)過調查發(fā)現(xiàn)還需要追究紀律責任，這時候就應該依照黨紀和政績來給予行政處分或黨紀的處分，如果調查發(fā)現(xiàn)這些干部還附有瀆職這種責任，那可能還會依照《刑法》的規(guī)定來追究刑事責任。所以我們今天只是對他們進行免職，免職實際上是一種黨政領導干部問責的形式。因此后續(xù)怎么樣還需要一個交代，現(xiàn)在只是階段性的。
主持人：
宜黃縣的黨政一把手受到了處理，這樣的處理結果受到多方的認可，這樣的一種處理方式能不能在以后遇到類似情況的時候作為一種范例來參考呢?我們的討論稍后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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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說：
今天，面對江西宜黃縣兩名黨政一把手雙雙被免職，很多輿論認為這應該是面對各種拆遷事件中一個非常值得關注的樣本。
黃曉波(撫州市宣傳部部長)
9號做了調整，書記、縣長原來的都免掉了，現(xiàn)在都是新任的書記、縣長，我現(xiàn)在在開會……
解說：
邱建國、蘇建國，兩位縣級領導到底在拆遷事件中承擔什么樣的責任?對于記者的采訪，撫州市委宣傳部的黃部長也沒有進一步說明。而按照撫州市有關部門的說法，兩人被免職應該是一個問責的階段性結果。
除了對宜黃責任官員的行政問責之外，輿論更關心的是江西撫州市委9月17號宣布的，對幾位官員的立案調查何時會有進一步的結果。
主持人：
新華社消息，江西撫州市委17號晚對宜黃縣“9·10”拆遷自焚事件當中的八名相關責任人做出處理決定，其中負有重要領導責任的宜黃縣委書記邱建國、縣長蘇建國被立案調查，負有主要領導責任的宜黃縣委常委副縣長李敏軍被免職，立案調查。
解說：
上個月17號的晚上，在拆遷自焚事件發(fā)生7天之后，撫州市委首次對相關責任人做出處理決定，對邱建國、蘇建國在內的八名官員進行立案調查。
劉長(《新世紀》周刊記者)：
一個就是對這個責任人的追究這一塊，有免職的、有立案調查的。還有就是他們在事后開了一次會，就是關于進一步嚴格房屋拆遷管理工作，切實維護人民群眾合法權益的緊急通知。
解說：
22天過去了，公眾還在等待此次拆遷事件的最終調查結果，大家也更關心行政問責明確邊界應該在哪里。
今天，位于北京市阜城路的解放軍304醫(yī)院4樓燒傷科，兩名宜黃事件中的傷者還在接受治療。由于傷勢過重，他們無法表達自己的感受，而傷者的女兒鐘如九則在昨天通過微博(http://t.sina.com.cn)發(fā)出了如下的文字。
鐘如九微博內容：
昨天知道邱建國和蘇建國被免職的消息，不知道大伯地下有知聽到是否高興。我相信法律是公平公正的，公民的合法權益是受到保護的，可大伯的去世已經(jīng)成為我們心中永遠的痛。
解說：
從拆遷自焚到機場截訪，再到率眾搶尸，宜黃事件在眾目睽睽之下一路朝著暴力失序、激起眾怒的方向發(fā)展。面對一個問責的階段性結果，下一階段會是什么，而追究相關責任人處理有責任的官員，也不應該是最終的目的，更不應該是事情的終點。
主持人：
剛才我們一直說這件事情是一個階段性的處理結果，說到階段性的處理結果，免職和撤職之間是什么關系，另外處理和處分之間又是什么關系?
王錫鋅：
免職我們剛才說了，其實就是我們現(xiàn)在關于黨政領導干部問責規(guī)定中所講的一種問責的形式，只是你暫時不再擔任這樣一個領導的職務，但所有的級別以及公務員學歷等等這些都是保留的。所以它并不是一種處分，也并不是一種責任的承擔形式。
撤職按照《公務員法》的規(guī)定，實際上是對具有過錯，甚至是違法違紀的公務員，包括領導干部公務員進行的一種行政處分，它是一種黨紀政績的責任的承擔。所以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公眾比較關注一點，不能夠免責以后就沒有一個下文或者說沒有一個理由了，如果是這樣大家擔心的可能就會出現(xiàn)所謂的保護性的問責。因為免職以后如果沒有下文了，如果該追究黨紀政績責任的，甚至該追究刑事責任的，都可以也免了，那么這個免職就可能成了責任的卸載機制。所以這兩者之間應該是有區(qū)別的，處理僅僅是一個程序上的，而處分可能是一種責任的承擔。
主持人：
王教授，您怎么看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力量在推動了這一次對這兩名官員的問責?
王錫鋅：
我覺得最直接的力量其實還是上級的重視，這是毫無疑問的。因為我講的最終決定性的力量是上級的重視，當然這種重視我們看到它有一個背景，就是黨中央國務院對于征地拆遷過程中引發(fā)的一些事件，包括個體性的事件，甚至是有一些群體事件，應該說是高度重視的，有這樣一種重視，它獲得了一種決斷。但另外一方面，毫無疑問我們要看到，過去一段時間來發(fā)生一些因為征地拆遷出現(xiàn)這種類似的事件，但唯有這一次媒體和公眾能夠透過層層迷霧看到這個事件發(fā)展的進程。所以我覺得媒體的曝光，也就是輿論的監(jiān)督，以及輿論監(jiān)督所傳遞出來的知情權，讓公眾能夠了解這樣一個進程、發(fā)展，它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在這個意義上，我們也可以說這一次問責的推進是一個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兩個力量的結合。
主持人：
說到媒體的推動，就在今天我們看到了當?shù)匾它S縣有一位干部，也給相關的媒體寫了一封很長的信，其中就說到這件事情其實最大的贏家是媒體，您怎么看他這種可以說是意見?
王錫鋅：
我覺得這個政府官員當然有權利去發(fā)表他的看法，我也看了他的來信。這位官員是署名為慧昌。里面強調了這一次整個事情的推進可能有許多事實還沒有弄清楚。
主持人：
他認為有些事實被媒體給歪曲了?
王錫鋅：
對，他認為可能會有一些誤導，比如說關于是自焚還是誤燃，以及這樣一些事實問題。我覺得這些事實問題，當然他提出來一個很好的看問題的視角，這些事實問題媒體一個主要的作用，只是讓我們去看到可能存在這方面的問題。
主持人：
那誰應當調查呢?
王錫鋅：
媒體不應該成為所有事件的裁判者，它是一個報道者。那誰應該作為一個事件的調查者，告訴我們民眾真相，我覺得需要有一個獨立的、公開的調查程序和一個權威調查者的出現(xiàn)。如果沒有這種權威的調查者，沒有一個公開公正的程序，這時候簡單地說媒體的報道可能是誤導。
主持人：
不具有說服力。
王錫鋅：
無法具有說服力，因為公眾會問到底什么才是事實，什么才是真相。所以這個問題提出來我覺得很有意思，就是要有各種各樣的聲音出來，最后需要有一種公開的、公正的程序，有一個權威的聲音，可是我們僅僅看到到現(xiàn)在為止，到這個階段性階段性的結果出來了，但階段性的過程還不夠明了，比如說到底因為什么事實而對這些人進行處理，宜黃拆遷的事件到底如何定性其實還不太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