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楊娟有點郁悶的是,一些學生會主席團的成員、社團的負責人“給自己加了好多分”:“平時評獎學金他們也是獲益者,現在保研也要想辦法來分一杯羹。這就不是花點錢買個版面發(fā)篇論文所能比的了。”
不過,楊娟平時并沒有表現出自己的情緒:“大家見面還是很親切,并不會為這個多傷感情。規(guī)則擺在那里,總有人勝出有人失敗嘛。”
比楊娟高一級的武漢某高校2009屆畢業(yè)生李揚現在已經順利開始了在北京的研究生生活。提起自己和學妹楊娟的保研路程,李揚覺得見怪不怪:“既然游戲規(guī)則已經定好了,那么誰玩得轉這個規(guī)則,誰就是贏家,不管是明是暗。”
去年3月,大三下學期一開學,李揚發(fā)現自己的成績在班上排名是第10名左右,但是班上的保研名額只有5個。他開始有了危機意識和緊迫感。讓這個社會活動積極分子覺得不平衡的是,之前幾屆保研方案里社會活動是占10%的權重,到自己這一屆就降到5%了。
情急之下,李揚連續(xù)發(fā)表了9篇論文,當然也是花錢買版面。這個院學生會的骨干,大學三年基本上沒有做過什么學術研究。不同的雜志,版面費價格是不一樣的。一些核心期刊一篇就要好幾千元,一級、二級或者大學的學報,都要1000元以上。核心雜志的價格雖然高,但是加分的優(yōu)勢并不明顯。李揚選的刊物學術價值不高,可收費低,“只要對保研加分有用就行”。
對于楊娟抱怨的“社會活動加分”,李揚不以為然:“我們這些學生干部為學校和學院的學生工作付出了那么多,大量占用了學習時間,假如保研失利,那我們豈不是很劃不來?”
在李揚班上,成績排在前三名的同學是必須保上的,學院不會讓他們被淘汰。第4名到第10名的同學間的競爭就在于,愿不愿意買論文,能不能加上社會活動的分。“那些沒保上的同學,他們也沒說什么。有的同學,從他們決定不買論文開始,就準備接受這個結果。有的是不想讀研,有的是怕麻煩,或者不想花費,有的也買了,但是純粹抱著試試的心態(tài),不行也就算了。”
人情戰(zhàn):綜合測評排名里面有玄機
“怎么辦呢,還是排不到第一名,唉!”高靜一遍又一遍地算著自己的綜合測評積分,不住地嘆氣。她是上海某高校社科類專業(yè)的學生,在班級里擔任學習委員,和班長孫華共同負責統(tǒng)計同學們的綜合測評排名。大學前兩年,孫華和高靜的綜合測評排名分別排在全年級的第一和第三,排在第二的,是一個叫陳磊的男生。
按照系里的保研規(guī)則,前三年的綜合排名各占一定的百分比,疊加后再得出一個總名次,只有前兩名才可以直接保研。高靜不愿意放棄這個機會。由于孫華的成績明顯高于其他同學,大三的排名對他基本沒什么影響,競爭便集中在了高靜和陳磊之間。
于是高靜在大三這一年拼盡全力提升自己的排名,她仔細鉆研了《學生手冊》,發(fā)現發(fā)表論文是相對而言最快捷有效的方法——只要交夠一定數額的版面費,發(fā)表論文并不難。大三這一年,她發(fā)了好幾篇論文,漸漸覺得自己快要如愿了。
轉眼間就到了要統(tǒng)計大三綜合測評排名的時候。按照系里的規(guī)定,先由班長和學習委員統(tǒng)計出綜合排名,再交由班主任審批通過。高靜因此能夠提前得知情況,在和孫華共同統(tǒng)計結果之前,她先暗自對名次進行了一番計算。
計算的結果令她備感失落。如果單獨看大三這年的名次,孫華排第一,她排第二,陳磊排第三,可是如果把三年的成績疊加起來加權平均之后,陳磊又排在了她的前面,兩人的差距極其微小。
高靜不死心,她還想努力“折騰”一把:“陳磊一直在學校團委做事,就算不能直接保研,也可以支教保研。我可不能善罷甘休。”
“前兩年的成績已經板上釘釘了,看來只能從大三的成績上想辦法。如果我大三的名次比他高兩名以上,我的總排名就超過他了。”高靜暗暗盤算著,怎樣能使自己大三的名次比陳磊高兩名呢?“有了!”一個念頭令她頓時興奮了起來:
“反正孫華已經注定排名第一了,別人的排名對他沒什么影響。如果他放棄一些加分,這樣一來大三的成績就是我第一,他第二,陳磊第三,我不就比陳磊高兩名了嗎?綜合測評成績是我倆負責統(tǒng)計的,我和他關系也不錯,他應該會愿意順水推舟做個人情。只要我們不跟別人提起,這件事誰也看不出來。”
說做就做!高靜急匆匆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孫華。看著高靜急切無助乃至于有點可憐的神情,孫華感覺自己遇到了一道難題:自己畢竟和高靜一起做班級工作,實在不好斷然拒絕她,可是作為班干部,在這種關乎同學前途的大事上,又得盡量客觀中立。到底怎么辦呢?孫華想了想,決定和高靜一起去見班主任,根據老師的意見行事。
班主任的態(tài)度令高靜最終如愿:一方面,高靜作為班干部確實為班級出了不少力,另一方面,高靜在班主任面前反復強調,陳磊即使不能直接保研,也還有支教保研的機會。“這樣一來我們班就會有三個同學保研了,總比保兩個好吧?”班主任考慮了許久,最終默許了。
半個月后,孫華和高靜都順利保研,陳磊也獲得了支教保研的機會。“當時高靜急切的神情的確使我的感情產生了傾斜,所以才同意和她去找老師。現在看來,這件事我也許是做錯了。不過好在陳磊也支教保研了,這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皆大歡喜吧……”回想起當時的事情,孫華說自己“心情比較復雜”。
保研生自述:
保研陰謀論令我很受傷
丁宇
我是一所綜合性高校文科冷門專業(yè)的大四學生,最近剛剛保研。按理說,保研成功是一件令人歡喜的事情,可是我現在卻陷入了深深的憂愁之中——周圍的同學紛紛指責我制造了一場保研陰謀,說我“背景深不可測”,“搞暗箱操作,擠掉了成績最好的同學”。每天生活在同學們異樣的眼神里,我覺得自己正在面臨一場人際關系的重大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