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東邪西毒》張國榮海報
張國榮既然是華語電影中“水仙子”的當然代表,“顧影自憐”和“愛恨都難”便是他形象在電影上的延伸,《東邪西毒》尤其如此。在普遍不具備深度的香港電影中,西毒歐陽鋒的角色是如此的具有多重解讀的可能。西毒的性格,嘲弄的看待世界,玩世不恭又有職業(yè)道德,是一個很有聲望的殺手經紀人和客棧老板,沙漠中的水仙,也有湖波和瀚海可以去照,影子始終追隨主人,任由其想象。
解讀是通往誤會的最佳捷徑,我對此深信不疑。上帝是太過公平的,思考的人就要讓他絞盡腦汁,感性的人就要讓他風花雪月,無聊的人就要讓他虛度年華,浮躁的人就要讓他無所事事。然而,你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上帝有沒有定稿,誰知道?西毒不知道,東邪也不知道,他們分別喝下那半壇醉生夢死,是不是張曼玉和他們開玩笑,都已經無關緊張。自戀一定要有觀眾,即便那觀眾并不知道,缺席,然而參與,想象中的欣賞,顧盼生輝,但是西毒并不自如。
正如某一個晚上,詩仙和詩圣聯(lián)袂蒞臨我的夢中,他們告訴我,歷史是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長大了則成為任人嫖的婊子,至于她自己愿意與否,基本上沒有人想到。我雖然感到他們說話的不夠文雅,但我找不到更恰當好處的詞匯來代替。歷史如此,小說如此,電影也如此,你怎么看是你的自由。從西毒看張國榮,很可能走向岔路,他的荒唐時期的歲月是不是至尊寶那樣的熱血幫主呢?也許只有超凡脫俗的佛是不懼怕時間的,對于佛祖來說前世今生都太過于遙遠,我甚至想那是不是猶如西西弗斯一樣的酷刑,不過《東邪西毒》多年之后劉鎮(zhèn)偉確實在《大話西游》的前傳《情癲大圣》中做出了一些追問。
時間是人生最大的敵人。所有人都是其他人的鏡像,又有所不同。對于時間而言,任何人的過去時都是匿名的,時間代替我們銘記,同時也未經允許便篡改我們的記憶,有時候我們是時間的同謀,有時候我們是時間的敵人,但無論是敵是友,我們都是不能事先得知的。時間可以逃避一切追問,不可逆轉的線性前進與輕易便可修改的個人記憶導致歷史只是模糊的背影,從來都是如此。
弗洛伊德說自戀者對社會冷漠,精神深處將自我分為兩個,相互監(jiān)視,西毒便是如此,一個我愛著另外一個我,是典型的完美主義者。西毒又驕傲,又自信,還嫉妒,然而就是不愿意去做去付出,全神貫注的自我欣賞。這種人格相對來說,更容易出現在同性戀者和女性身上,而我們知道張國榮的性取向和雌雄一體的演技。張國榮經常性的陷入角色之中,戲我兩忘,既是專業(yè)態(tài)度,又是個人性格所致。
張國榮演出的角色經常是孤兒,有兄弟也未必能夠更多時間在一起,《英雄本色》、《阿飛正傳》、《霸王別姬》、《東邪西毒》這些電影都是如此。孤獨和叛逆都是很尋常的性格,《東邪西毒》中情人嫁給大哥,歐陽鋒只能自我放逐。水仙子在神話中,自幼便被拋棄,沒有感受到愛與被愛,也不會愛說不出,只能愛自己,但是他聰慧、早熟、洞悉人間世情,痛苦與影隨行,漫長的人生是注定的懲罰和折磨。西毒在大漠之中打磨人生,風會消失、風會消失、心也會消失,到最后飄動的痕跡就是唯一的留念。所有的人物都試圖在歷史上留下些什么,成功與否定然不是自己可以選擇。
《東邪西毒》的意義在于影像的漂移,蔓延不斷的語言只是王家衛(wèi)借助歐陽鋒之后說出對于江湖的幻象化構思。在記憶面前,俠客們開始恍惚。到最后,所有人的精神故鄉(xiāng)都錯過了,流浪成為俠客的母題。俠客們恐懼于日常生活和純真感情,不約而同地剩余的生命賦予了逃避,功夫的日漸精神實際上是面對積極生活的合法化遁詞,因為沒有人可以理直氣壯地職責一種終生不渝的修為。一把大火燒了過去,西毒結束了迷惘時期(迷惘來自于求索,迷惘也產生醉和悅的感覺)。“以前看見山,就想知道山后是什么,我現在已經不想知道了。”
歐陽鋒/張國榮/王家衛(wèi)的個人視野決定了電影成為時間寓言的神話。云飛揚/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