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逼、傻逼，或者裝逼，口語中，這三個詞兒來形成對一個人的基本判斷。
在情形和局面越來越復(fù)雜的今天，這三個詞兒言簡意賅，以粗暴的方式消解了一切不知所云的意義和主題，也包括人。
姜文是一個牛逼的導(dǎo)演，葛優(yōu)是一個牛逼的演員，肯定句式，毋庸置疑。但有沒有人懷疑，姜文傳說中的霸氣，算不算在裝逼？他說自己經(jīng)常扮演“二乎”勁兒，不客氣地說，就是有點傻勁兒么？葛優(yōu)，為人處世，圓融妥帖，但究竟有沒有在裝，把牛逼的氣勢壓抑在骨髓里，等待在角色中瞬間釋放？
這是今天我們要完成的任務(wù)，牛、傻、裝，天，地，人，此消彼長，三位一體，才是“和”，我們是來求“和”解“和”的。以姜文、葛優(yōu)今時今日的地位，一定無所謂什么糙詞兒，但兩位的脾氣也不是好惹的。
姜文說，一個好 的演員是可以 調(diào)動從人性到獸性的所有因子，而且恰如其分，葛優(yōu)就是 這樣的演員。
1988年，31歲的葛優(yōu)出演了根據(jù)王朔小說改編的電影《頑主》，扮演嘴尖口利但熱 心腸的青年楊重，他說：人生就是這么回事兒，就是踢足球....。。也許整場都踢不進一個 球……。人生就是跑來跑去聽別人叫好。
同年，25歲的姜文接演“第四代”導(dǎo)演謝飛的《本命年》，扮演生活在大城市底層的無業(yè)青年李慧泉(恰好是24歲)，打算第二天去自首的他酩酊大醉，最后被兩個少年搶劫犯用刀捅死了。
這兩部電影對于兩位青年演員來講都可以說是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作品，葛優(yōu)獲得當(dāng)年金雞獎最佳男演員提名，從此星運亨通；而謝飛認為這是才華外露的姜文在表演上最接近真實年齡和心態(tài)的一部戲，他是一個“聰明、熱情又賣力氣”的年輕人。
這兩個角色是上世紀80年代末青年人彷徨迷惘以各種形式進行消解或反抗的折射，爬不出來，是宿命，是本命年，是冷眼圍觀別人進球——爬出來，是意氣風(fēng)發(fā)、觥籌交錯，也是名聲大噪。葛優(yōu)和姜文就是這樣 的，在奔向“腕兒”的道上一路前行。
1993年，葛優(yōu)憑借張藝謀《活著》拿下戛納影帝寶座，此后成為內(nèi)地極少的具有票房號召力的男演員。
1994 年，姜文執(zhí)導(dǎo)處女作電影《陽光燦爛的日子》技驚四座。
1996 年，姜文和葛優(yōu)共同出演了周曉文執(zhí)導(dǎo)的電影《秦頌》，前者出演秦始皇嬴政，后 者出演高漸離，兩人是“發(fā)小”，吃過同一個女人的奶，長大后一個是霸道君王，一個是落 魄樂師。片中有童謠一首“汪汪汪汪，兩只小狗，爭搶骨頭，咬了一宿，狗毛兩口”，是電影 中兩種性格的沖撞，是爭奪同化對方的優(yōu)勢， 嬴政越強內(nèi)心越孤單，高漸離表面上越憋屈 精神卻越自由，這是姜葛的第一次合作。
雙雙榮耀傍身，但名利場里張力力道各有奇處：
“始皇帝”姜文借一點兒高漸離的閑散和混不吝，玩幾年拍幾年，此后又推出《鬼子來了》和《太陽照常升起》，外界都評價他有霸氣，記者采訪他都很緊張，不敢問問題的也有，但事實上，姜文很和氣也很好玩，閑聊中說自己其實從不欺負人，哪有什么霸氣。
葛優(yōu)是公認的老好人，是人民的“葛大爺”，但骨子里卻有不易被察覺的傲氣，不發(fā)脾氣的葛優(yōu)未必就沒脾氣，他說：“這個舞臺 除非我自己下去，沒人能趕得了我。”我跟他老人家打了好幾圈“太極”，終在最后得到這一句“豪語”，總算足矣。
兩位大腕，所謂強弱，所謂外放內(nèi)斂，抑或法家進取道家中庸，都是姜文口里說“事兒”，但未必都跟道理有關(guān)。與兩位對話，是聊看起來像道理的道路，一條條掰開了細想，都失于概念化和平面化。所以，人絕對比“事兒”重要，套用“有的人”句式：
有的人活著，一肚子一嘴道理，但卻被道理壓著趴著走，結(jié)果活得只剩道理可講，既不重要也不好玩；有的人活著，不愛講道理，也不信道理，最后牽著道理走，結(jié)果活成一個供人琢磨的非普適性道理。
咳，這話都說的不是“事兒”，不是道理。簡單地說吧，姜文和葛優(yōu)，一導(dǎo)演一演員，兩位大腕，兩位可成爺?shù)哪腥�，用自己的腦子去處理“知行關(guān)系”。聽他們的話，不能盡信， 幾十年的人生精華哪里就能說清楚，還能被人拿去用了，沒那么簡單。聽著有那么點兒 來真的，有那么點兒意思，就足了。
就跟拍電影一個道理，都是拍大片，都得要票房，但姜文的開場就是幾匹駿馬拉著火車瘋跑，出場就顯個性。葛優(yōu)可以自稱戲子，不敢戴藝術(shù)家的高帽子，但卻絕對不擔(dān)心被后浪拍死在沙灘上，葛大爺不做前浪，壓根兒就是這風(fēng)兒，他是來浪著耍的，逗觀眾笑，但誰都不知風(fēng)從何方來，有能力，很神秘。
不扯淡了，聽聽他們怎么說。
姜文：“你告訴我什么是霸氣，是說覺得自己特了不起，自己是牛逼，其他人，你們都是傻逼，這是霸氣嗎？這叫欺負人啊，我什么時候欺負過人。我承認我性格中有點‘抗上’的地方，就是有反抗精神，但這個跟欺負人不一樣啊。我演的不少角色，相反都挺二乎的，我本人也有些二乎(那是大智若愚)錯了，葛優(yōu)才是大智若愚。”
GQ:在電影中，你扮演的是一個土匪，叫張牧之。這個匪跟我們印象中中國江湖中的土 匪、俠盜有什么不同嗎？
姜文：他的不同之處就是他叫張牧之，你完全可以將他看成是“中國的佐羅”，干的全是 佐羅的事兒，很好玩，自己去看吧。
GQ :故事的背景發(fā)生在北洋軍閥時代，這個是不是讓你覺得興奮的地方？
姜文：對，你還真說對了。北洋軍閥時代大概 是從1912年持續(xù)到1926年，14 年期間產(chǎn)生了所謂的24上將，這個時代華洋混雜，軍閥割據(jù)，五四運動也是在這個時期發(fā)生的。那時的知識分子關(guān)心天下大事，可以拿著軍閥的錢去搞學(xué)問，辦學(xué)校報紙，還寫文章去罵軍 閥，梁漱溟先生就是拿著軍閥的錢去做農(nóng)村 調(diào)查，很有意思。這個故事發(fā)生在這個年代，就決定了它與以往的不同，是這個豐富的歷史背景讓這個故事可以延展得很自由。
GQ :所以你還曾經(jīng)說過，不太喜歡拍現(xiàn)代 題材的故事，而喜歡拍歷史的，因為現(xiàn)在的 事情還在發(fā)生，只有當(dāng)它成為歷史的時候， 才能夠客觀地說清楚。
姜文：這個要一分為二地去說。歷史的題材、故事，是現(xiàn)代人拍的，所以它其實就是反映今天、現(xiàn)在的東西，而一旦現(xiàn)代的題材、故事被拍成了，那已經(jīng)成了歷史。所以，任何用歷史或者 現(xiàn)代這兩個概念去說死一部電影，甚至一個人 一件事，這就太簡單了，容易想偏了。
GQ :你、葛優(yōu)、周潤發(fā)演最核心的3個角色，這是觀眾覺得最刺激的地方，有勁兒，也讓人琢磨你們之間的關(guān)系，戲里戲外的都有。
姜文：對，是很好玩。我前段時間看本書，說到一個好的藝術(shù)家身上應(yīng)該具備從獸性到人性的所有因素，在創(chuàng)作中能夠發(fā)揮出來，演員也是。葛優(yōu)和周潤發(fā)就是這樣的演員，而且能夠處理得恰到好處，不過分，對于角色來講，他們的能力都有富余。好的演員其實不是演角色，而是演關(guān)系，你把臺詞兒背好了，累得夠戧去演，觀眾也跟著累，但聰明的有技巧的演員卻去表現(xiàn)角色與角色之間，甚至演員之間的關(guān)系。在我們的電影中，我們不但是雙邊會談的關(guān)系，是多邊會談，比六邊關(guān)系更多更復(fù)雜。
GQ :你們之間會較勁兒嗎？
姜文：你說什么是較勁兒？(這未必不是好詞，也可以是幾個人的性格摩擦出來的火花， 或者沖著好都在努力。)這也許是你，大多數(shù)人的想像，但真正到了葛優(yōu)、周潤發(fā)這份兒上，還需要去較勁嗎？我作為導(dǎo)演，就是開了一個很大的趴踢(party)，喊了一些好朋友過來，告訴他們應(yīng)該坐在哪兒哪兒了，我給他們上茶上酒，然后大家都玩得很開心，享受這個過程，然后我們再把這份享受帶給觀眾。我是演員出身的導(dǎo)演，做導(dǎo)演那都是趕巧兒玩兒的，所以我很清楚演員要演得好，得在很放松的狀態(tài)下去表演，而不是靠去打壓或者壓抑 他，在不痛快的狀態(tài)下是演不好的。
GQ :用陳坤去演一個有些殘忍陰郁的角色， 的確有些出人意料。
姜文：這就是我的本事，我們片子里每一個演員都有這種意外帶給觀眾，你看，我是導(dǎo) 演，演員出身，還是編劇。一條線成不了坐標(biāo)，那我就再來一條，就成坐標(biāo)，但還是平面，我再來一條，這樣就鎖死了。導(dǎo)演、演員、編劇，我就是用這三條線來判斷一個演員能不能演，能不能演好。
GQ :典型的軍事思維啊！
姜文：這是嗎？我從來沒想過怎么給它一個概念，你說是軍事思維，那就是吧。我從來 不覺得事兒比人重要，愛什么事兒就什么事兒，你說是我軍事腦子想問題，那就是被我趕上了。我昨天開會也跟人說，做什么事情， 你得給它一個理由，但不夠，最好再來兩條，這樣就充分、有把握了。
GQ :拍這部電影，你覺得是拍一個好玩、簡 單的故事，但是因為是你姜文導(dǎo)的，很可能觀 眾會想多，你覺得這樣好嗎？ 這是在你的預(yù)期之內(nèi)嗎？
姜文：好啊！這就是我的預(yù)期。中影董事長韓三平看完電影，就給了9個字，有看頭，有說頭，有想頭。一部電影有看頭，那就算是基本成功的商業(yè)大片了，但是你不但看完了，有的地方可以說道說道，議論去來，回家躺在床上還能回想，那就不容易了，所以我希望觀眾能 夠多想(。要各種看完后的想法失控了呢？) 失控也好啊，我電影拍了，給你們看了，你們怎么想是你們的事兒，也別想套在我身上。
GQ:你剛才也說電影圈是名利場，之前有種說法是內(nèi)地電影圈有點像各立山頭，有那么幾座高的，受人關(guān)注，你覺得你這個山頭的特色是什么？
姜文：各立山頭，說出來好像有點意思，但細想跟道理沒什么關(guān)系。而且這個跟中國、內(nèi) 地就一定有聯(lián)系嗎，好萊塢也是這樣，因為 電影就是一群人合作起來去拍的，你們拍這 種類型的，我拍這種類型的，各玩兒各的，怎么就叫“立山頭”呢。所以這種跟道理沒關(guān)的話，我是聽都不聽，還別說一個耳朵進另外 一個耳朵出。
GQ :我注意到，有些評論對你的評價很高， 覺得你是內(nèi)地天才般的導(dǎo)演。你覺得，天才這 個詞兒擱身上合適嗎？
姜文：壓根兒就不合適，起碼我不是天才。天才是要早死的，我都47歲了，想夭折都來不及 了，還是什么天才。天才最好是30歲之前，29歲死掉。我呢，只能說在混，我還不太會混呢。
GQ:不太能混，是說自己為人處世或者性格 的原因?qū)е碌膯幔?/span>
姜文：我不是一個喜歡上趕著做事兒，或者盲目隨大溜的人。你有想說的話，就拍部片兒，沒有就不拍了，別硬要拍，把自己累得夠戧，把觀眾也累得夠戧，何必呢。當(dāng)然也有極致的情況，就那么多話要說，像法斯賓德那樣，趕在35歲之前拍完了，死了，每一部都不錯，那也挺好(笑)。
GQ:說到性格啊，我覺得有一個很奇怪的現(xiàn)象，姜導(dǎo)你印象中還真沒有跟媒體有過正面 沖突，比如罵記者什么的。但為什么不少記者 說采訪你會怕，很緊張？
姜文：你怕嗎？(來之前我以為我會，但沒有。) 那你就在自己身上找原因，這個懸念就靠你來 解決了。我也想不通啊，為什么會這樣呢？
GQ :大家愛用“霸氣”這個詞兒來形容你。
姜文：你告訴我什么是“霸氣”，是說覺得自己特了不起，自己是牛逼，其他人，你們都是傻逼， 這是霸氣嗎？這叫欺負人啊，我什么時候欺負過人。我承認我性格中有點“抗上”的地方，就 是有反抗精神，但這個跟欺負人不一樣啊，說我霸氣是沒道理的，說這話的人思維有問題。是不 是觀眾把我和我演的角色混為一談了？(也許 吧！)咦，這也不對啊，我演的不少角色，也不 是這個勁兒，相反都挺二乎的，我本人也有些二 乎(，那是大智若愚)錯了，葛優(yōu)才是大智若愚。
GQ :現(xiàn)在有人看了《讓子彈飛》劇照、花絮啥的，有評論說這個片子是給中國男人開藥方了， 中國男人得加點“匪氣”，就是得爺們兒起來。
姜文：我不同意，首先我不負責(zé)給中國男人開藥方，其次我覺得中國男人挺好的，沒什么毛病，我替女人們欣賞他們，千姿百態(tài)的，他那樣是他那樣，欣賞嘛，你就看(有什么是不欣賞的類型呢？)我都47了，有什么不欣賞的(笑)，他自己覺得舒服就好，對，我下 部電影就叫這名兒“，他舒服就好！”(笑)。
葛優(yōu)：“現(xiàn)在電影上了，跟電影無關(guān)，我都不愛 說，都想做專訪，都想了解我。但我不想讓別人 了解我那些事兒，我也沒刻意去躲，就不愛聊。 我不追著神秘來，現(xiàn)在這樣跟年齡跟性格有關(guān)， 其實吧，我原來還去唱K呢，現(xiàn)在就沒有了。”
GQ :你在電影中扮演老湯，又是一個騙子�？偨Y(jié)一下，你之前的電影里好多類似這樣的 角色，演騙子，騙錢的，也有騙情的，你在演騙 子上是不是已經(jīng)很有心得了呢？
葛優(yōu)：是不是有點撞彩兒了....。是碰上了吧。演騙子都有點智慧，演出來得讓人相 信，就是行騙的時候，就跟真的似的，為了達到目的得采取一些手段....。我還真說不 好....。.自己是沒什么心得了，劇本是那么寫的，那我就那么演。
GQ :你在生活中騙過人嗎？
葛優(yōu)：騙過。人說善意的欺騙在生活中是為了保護雙方。比如人問我，誰導(dǎo)得怎么樣，誰演得 怎么樣，可能的確有那么點問題，我都會說都不 錯，挺好的(那跟虛偽能掛鉤嗎？)有可能就是 被說成是虛偽，看聽的人怎么想。比如說一個劇 組里，問我，合作的男演員、女演員怎么樣？我 就說，都好！我覺得大家在一起都得互相幫助， 說難聽點，就是互相吹捧。好呢，就當(dāng)著別人說 出去，不好呢，就私下單獨說，犯不著當(dāng)面說。 我即便說，也會是商量的口氣，可能我都下定決 心，得按照我的意思往我的方向拐，那我也是商 量的口氣，就是說，你看這樣是不是更好？
GQ:在跟姜文的劇組里，有沒有出現(xiàn)這種情 況，你商量著來？
葛優(yōu)：有過，但我記不住具體的事兒了。戲是姜文導(dǎo)，他有他的想法，如果我摻和太多，就 變成我導(dǎo)的了，這就不對了。
GQ:有種情況會不會是，你作為演員的風(fēng)格 會蓋過導(dǎo)演？
葛優(yōu)：遇到不出名的導(dǎo)演，可能會。但碰上像姜文這樣的大導(dǎo)演，那不會，還是挺鮮明的 是他的特色，忘不了的。
GQ :跟不出名的導(dǎo)演合作，有時候會失控，即便自己的表演不錯，但整體還是不行，有這 種情況吧！
葛優(yōu)：有，但是我去之前就想好了，本著去嘗試的想法，也不是說覺得對方肯定靠不住。 出現(xiàn)了讓觀眾不滿意的情況，那也不是你會預(yù)料到的。
GQ :姜文說新片最有趣的是“關(guān)系”，是三位之間的關(guān)系，你怎么看他說的關(guān)系？
葛優(yōu)(反問)：你是不是覺得，性格上或者脾氣上是最弱的？(中庸吧！)中庸好，我覺得特別舒服。我不喜歡張揚，比如跟一大群人特別得瑟，我就想用得著嘛。姜文是特別棒的演員， 能夠碰上很不容易。我記得有一場戲，三個人圍一桌子，一場“鴻門宴”，就是挺來勁的。 GQ:姜文說，好的演員是可以把人性的獸性、人性都發(fā)揮得很好，說你就是這樣的演員。
葛優(yōu)：還真沒他說的那么深....。.你說我這個角色吧，就是錢沒掙上，被逼得去做了一些 事兒，他沒怎么大壞，不傷害別人。
GQ :你就是那種看起來不怎么會發(fā)脾氣的人，是這樣吧？
葛優(yōu)：對，不怎么發(fā)，發(fā)脾氣不好，事后一般都會后悔，心想，你干嗎不好好跟人說呢，這 些年好像都沒怎么有印象，發(fā)過脾氣。
GQ :是屬于很會過日子的人，不瞎起哄，自保會多一些，你是這樣吧？
葛優(yōu)：這個歲數(shù)吧，自然就會這樣，以前那么多亂七八糟的活動，擱以前我也是愛參加 的。現(xiàn)在呢，累，不想去了。我性格吧，見人多會緊張，不舒服(。現(xiàn)在呢？)一對一還行，沒 事兒。但是對著一大堆人，群訪，就緊張了。
GQ:這不算是演員的特質(zhì)吧，演員應(yīng)該是見人不緊張，能松弛��？!
葛優(yōu)：這演員跟演員還不太一樣，有的演員是人來瘋兒，我不是。在電影里，角色需要我瘋，我也能，演的是別人，不是我，但生活中不這樣，是性格。
GQ:大家都知道葛老師怕坐飛機，你父親還為這個說你。
葛優(yōu)：對，他說我，這多快��！也沒有經(jīng)歷過空難啥的，就是慢慢地，一點兒一點兒有心理 障礙了。我在2001年前就坐飛機，我也不知道， 我也不恐高，還愛坐觀光電梯上下玩兒...... 這事兒就不說了吧，回頭航空公司得投訴了， 飛機真沒事兒，挺安全的，是我自己怕。
GQ:媒體說你是人民的藝術(shù)家，這帽子怎么樣？
葛優(yōu)：接不住，但他們這么說，你也得允，我就仗著幾部戲還可以。觀眾其實沒怎么見過我，說喜歡我，那都是喜歡我的角色，我自己 心里也很清楚呢。
GQ :你覺得自己真實性格討人喜歡嗎？
葛優(yōu) : 也討人喜歡 , 就是 , 隨和 。(人見人愛！)可不敢說。
GQ :在內(nèi)地，喜劇演員是很招人喜歡的，你自己有沒有特別強烈的念頭，想證明自己不 僅僅是喜劇演員？
葛優(yōu)：在喜劇之前我演過很多正劇。悲劇啊，表現(xiàn)在電影里，看著沒聲音，你可以說是悲哀，看 的人演的人，都悶著，好壞不好分。但喜劇吧，觀眾很直接的反應(yīng)，是笑，以笑聲來分，太簡單了。當(dāng)時笑，是喜劇，但回頭回想又笑，就高級了。
GQ :今年賀歲檔3部都是你，明年是不是得放慢步子。
葛優(yōu)：得慢了，現(xiàn)在不都提倡“慢生活”嗎？ 反正什么都干點兒，什么都不干。我都不敢跟 人說是看書，我就是隨便瞅瞅，翻一翻，也不敢說是聽音樂，那多高級啊，我就是抽空兒聽 半支曲子，說打球，一年就打那么一兩回，健身游泳的也都是就來那么一下子，都不死勁兒弄，偶爾偶爾。就吃飯喝酒，倒是經(jīng)常了。
GQ :什么都來一點兒，不過分，還挺符合養(yǎng)生之道。
葛優(yōu)：沒那么想，就是隨心所欲。也他媽的不是隨心所欲，干這行就做不到！ 就是別擰 巴，順著來。
GQ :是不是也要躲著媒體？
葛優(yōu)：我不愛做專訪，現(xiàn)在電影上了，跟電影無關(guān)，我都不愛說，都想做專訪，都想了解 我。但我不想讓別人了解我那些事兒，我也沒刻意去躲，就不愛聊。神秘一點兒也是好 的，我不追著神秘來，現(xiàn)在這樣跟年齡跟性 格有關(guān)，其實吧，我原來還去唱K呢，現(xiàn)在就沒有了。
GQ:你說不敢稱為大師，但也不反感被叫成戲子，但戲子這詞兒不好聽�。�
葛優(yōu)：戲子，本來就有這個說法，是低的，高的也有，是人民藝術(shù)家啊。但我先揀低的，就 不容易受傷害，要想不受傷，先把自己傷一 道兒，這樣心里就踏實了。
GQ:會注意媒體對你電影的評價嗎，即便演了有些糟糕的？
葛優(yōu)：還真演過糟糕的，那演了就演了，那算你活該，沒辦法回頭了，以后留點神兒，注意 點兒。我從來不收集媒體的意見，朋友呢，就直接說，你演的這部不行，我就聽著。這沒有 啥實話不實話，犯不著去掰扯。
GQ:說你性格在這圈子挺圓滑的，可以嗎？
葛優(yōu)：可以說圓滑，狡猾也行，反正高調(diào)的事兒不喜歡。
GQ :你不愛評價導(dǎo)演和同行，之前有說有兩個演員，特別愿意合作，但怎么都不肯說是誰。
葛優(yōu)：那是一個階段的，那個階段是兩個，現(xiàn)在 是四個，或者十個，都不能說。別人知道了會想 有我沒有，那還有二百來個演員你他媽的都不 愛合作，這話都不能說，得罪人的事兒犯不上。
GQ:也不叫得罪吧，也可以說是有性格的。
葛優(yōu)：說你有性格的，還是少，更多的人會說你太挑剔。其實吧，我跟誰合作都行，無所 謂，你可以幫我把這話辟辟清。
GQ :在姜文這個組里，感覺有壓力嗎？
葛優(yōu)：那是被重視的感覺，沒壓力(像陳坤、張默這樣的年輕演員呢，聽說表現(xiàn)得不錯。) 他們跟我有關(guān)系嗎？ 不，是這樣的，年輕演員要上不來，這電影還能發(fā)展嗎？再說俗的，他們不上來，我怎么演老的��？
GQ:那不就是后生可畏，前浪死在沙灘上嘛。
葛優(yōu)：這是自然規(guī)律，但下臺這句話，得我自己說，我可以演一輩子戲，誰也趕不走，你看 我爸爸，八十多歲了還能演齊白石，我不下 這個舞臺，別人是趕不下來的。
GQ:所以，看起來你挺中庸的，但骨子里卻很傲，可以這樣說吧！
葛優(yōu)：也可以這樣說。(行，就要這句話，結(ji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