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官員走得太近也不是好事。杜世成在任的時候,他看中了我們公司在度假村的一塊地,有兩百多畝,托我一個朋友跟我打招呼,希望我能賣出去。從那以后我知道杜世成想要這塊地,如果我直接回絕,他回頭肯定把我給免了。我當時就說我們要集體討論一下再說,故意拖了幾個月,沒想到幾個月后他自己出事了。
南方周末:你的親屬,包括兒子、女婿都在雙星工作,沒有人非議你嗎?
汪海:我的兒子在集團下屬的供應公司當總經(jīng)理,女婿是進出口公司的總經(jīng)理。我可以告訴你,只要我兒子有大能耐,明天我就敢提拔他,可惜他沒有大能耐。我這個女婿比他要強點。我的外甥以前也在雙星,后來他謀取私利,被我開除了。企業(yè)是一個打仗的單位,只要能干事,我管他是誰?
很多人都說家族企業(yè)的弊病,但是,一個企業(yè),尤其是在創(chuàng)業(yè)階段,最值得依靠的,還是家族。搞革命,如果連你的家人都不愿意陪你流血,別人誰還會相信你?做企業(yè)也一樣,市場就是戰(zhàn)場,闖市場就有賠本、破產(chǎn)的可能。我的孫子,現(xiàn)在就是名人公司在臨沂的總經(jīng)理,他現(xiàn)在又發(fā)動他的親戚朋友一起做,這就是一種號召力,有什么不好?
南方周末:但如果他們干得不好,會不會連累你?
汪海:用人不避親,撤人也不避親。兒子、女婿的職務任命,都是黨委討論通過的。別人怎么說,我沒工夫去想這些。青島市信訪辦的一位主任曾經(jīng)跟我開玩笑說:“如果哪一天沒有人告汪海了,我這個主任也該下崗了。”我在雙星三十多年了,對我的各種告狀信估計得用車拉了。
“給我21.88%的股份完全應該”
南方周末:中國國企改革這么多年,一直都在講要解決“企業(yè)所有者缺位”問題,解決企業(yè)高管的激勵機制問題,但MBO叫停后,此后一直也沒有探索出一個很好的機制和制度。在這方面,你自己有些什么思考?
汪海:首先,中國國企改革的成功,不是所有制的成功,而是以市場為取向的成功。雙星成功最根本的經(jīng)驗就在于我們最早堅持了以市場化為取向的改革。今天,在考慮激勵機制的時候,也應該堅持按照市場經(jīng)濟的規(guī)律辦事。
第二,中共十五大以后,國家就一直提倡在市場競爭充分的行業(yè)實行國退民進,直至完全退出。但直到今天,很多行業(yè)國有資本仍然太多。比如,青島的這幾個大企業(yè),幾乎都是屬于完全競爭的行業(yè),國有資本為什么不可以退出一些?這樣既解決了“企業(yè)所有者缺位”和激勵機制問題,也可以使企業(yè)更有活力,政府一樣收稅,大家都有利。
南方周末:名人公司也實行了骨干持股,雖然有人非議,但青島市政府是批準同意的。你認為名人公司的這種激勵機制是否具有推廣價值?
汪海:企業(yè)家的命運決定企業(yè)的命運,不管是國企還是私企都如此。我把雙星的資產(chǎn)從800萬元做到了50億元,別說21.88%,就是完全給我,有什么不應該?更何況這21.88%也不是白給,我個人為此還花了126萬元的現(xiàn)金。
至于名人公司的這種股權安排是否具有推廣價值,這要看具體行業(yè)。對于石油、電力這些行業(yè),國家必須絕對控股。但對于制鞋行業(yè),已經(jīng)是完全的充分競爭了,國有股就應該逐步退出。在名人公司,我持股21.88%,這個比例是經(jīng)市委常委會研究批準的。下一步,我們還準備向政府提出申請,希望政府同意剩下的16.5%的國有股也退出。
南方周末:你已經(jīng)67歲了,很多人都在傳言你今年要退休,全力以赴投身到名人公司中,是這樣嗎?
汪海:我說過一句話:活到九十九,干到八十八,再補十年差。青鋼(青島鋼鐵廠)的汪玉科干到68歲退休,青啤的李桂榮也是70歲才退休。你在發(fā)布會上問我的那兩個問題,我今天都能一字不差地說出來。你說我老嗎?當然,到了我這個年齡,我會時刻面臨這個現(xiàn)實問題,也隨時做好了退休準備。至于退休后干什么,那是我私人的事情。
南方周末:到了你真正退下來的那一刻,你會怎樣評價你自己?你希望別人怎么評價你? 對你的接班人,有何考慮?
汪海:我自己的評價:問心無愧。別人怎么評價我,我相信任何一個講良心、講感情的人都會做出公道的評價。至于接班人,雙星是國有企業(yè),是政府說了算。